第20章 初遇(1 / 1)

“殿下?”沁玛适时开口,把她飞走的思绪又给拽了回来。

楚长欢愣愣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沁玛默默笑了笑,栉巾赶忙附耳,跟她说了刚才沁玛提出的问题。

有关于,围棋的下法。

楚长欢挠挠头,潭平把她架在了高处,不管是为了大昭皇族的面子,还是她楚长欢自个儿的面子,她都不能轻易投降。

尤其还是在沁玛面前。

“当然会。”她清了清嗓子,在棋盘正中央落了粒棋子。

虽然高深的她玩儿不明白,但基础的知识,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你看,这棋盘上,每个点的周围都有八个点,其中,棋子上下左右的这四个点就是这棋子的气……”

“气?”沁玛好奇地问道。

“对,人活着,靠呼吸,呼吸吞吐的,就是气,”楚长欢指着棋盘,“棋子也是有气的,这四个点,就是它的四口气,如果你在这四个点都落上四颗白子,中间的黑子就没有了气,就死了,这就是所谓的「围棋」了。”

说罢,她拿来四粒白子想把那粒黑子给围起来,不料,她只落了一粒,就看见沁玛拿起黑子,也跟着落了一粒。

不是说好了只是教学吗?

怎么跟我这儿下起来了?

她抿抿嘴唇,恨切切地攥紧了拳头,在心里恶骂道:“沁玛!你不守武德!!!”

她心里虽然是这么骂着的,但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半分心虚,她硬着头皮,放下的每一粒棋子都显得极其吃力。

她从前并没有跟沁玛比试过围棋,并不知道她这一遭究竟是真的潜心求学,还是在跟她玩儿大智若愚的把戏。

她们有来有往的下着,眼看着棋局越来越复杂,逐渐超出了楚长欢的能力范畴,她开始在心里打退堂鼓,想着需不需要扮演一下肚子疼痛不止要马上跑去如厕之类的。

要不……装作月信来了?

她还没想明白,沁玛却像是已经看出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似地,真诚地指着棋盘一角,问道:“这里,我的白,活?还是死?”

楚长欢看着那连成串的白棋,以及旁边渐成包围之势的黑棋,看上去应该还有活路的,可几乎所有白子的所谓的“气”都被占尽了,所以,楚长欢也不敢确定她这黑子到底能不能活。

可,若平生下的第一局棋就要输给一个北凉人,她不甘心。

“活、不活……”她小声嘟囔着。

……

“还能活。”

突然,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响起,楚长欢猛地一怔,从脚尖麻到了脑袋顶。

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沁玛循着声音抬头看去,沈故言一身暮云灰的杭绸直?,腰间一板一眼地系着玉带,玉带上,依旧是那只荷包。

楚长欢闭着眼睛,呼吸几次,再睁眼时,终于能勉强维持好表面的平静。

十五岁的楚长欢,应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们的初见呢?

她鼓足勇气,正要抬头跟着沁玛一道看过去,可刚一转头,她的唇差点就挨上了他的脸颊。

怎、怎么突然……

突然挨得这么近。

天不怕地不怕的楚长欢,竟然下意识向后挪了挪屁股。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故言的脖颈,无法忽视,但他还是选择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围棋讲求和而不同,同色的棋子串联为一个整体,数量越大,气就越足,也就越难被吞吃下去。这便是围棋的精妙之处。”

说着,他将已经气绝的黑白子提到了她们对方的棋碗里,楚长欢的目光不可自抑地随着她的手指在棋盘上来回游移。

他的手骨节分明的,很漂亮。

可……

那再也与她无关。

她整理好心情,悠悠然抬起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才缓缓开口:“你是……”

沈故言退后几步,端正地俯了个礼:“在下,鸿胪寺卿沈仲刈之子,沈故言。”

她似乎认真想了片刻,摇摇头:“没听过。”

沈故言向来清冷卓绝的面孔有一瞬间的崩裂。

不过楚长欢没发现,她甚至不敢长时间地看着他的脸,只是转着手里的酒杯,借以掩盖她混乱的思绪。

不能再待下去了,时间久了,她不保证自己会不会穿帮。

她挑起眉毛,奇道:“你是来参加百花宴的?”

沈故言照例朝她端端正正地揖了揖手:“在下受父亲大人所托,前来探问钰美人,敢问娘娘,近来生活起居可有不便之处?”

话头莫名转移到了沁玛的身上,本来还在看戏的沁玛干咳了几声,赶紧收回那过于丰富的眼神,点点头:“有劳大人,都好。”

她甚至都忘记了要装作语言生涩。

还是……

她是故意表现给沈故言看的?

楚长欢有些吃味,可冷静下来后,她只觉得自己好笑。

事到如今,她既然已经选择了远离,那又有什么资格吃他的味?

沈故言暗自瞟了眼楚长欢,点点头:“那便好,若美人需要鸿胪寺做什么,直说便是。”

他爹是鸿胪寺卿,执掌着鸿胪寺大小事务,所谓鸿胪寺,并不是某个寺庙,而是景帝在时设立的一个独立于六部之外的机构,主要是处理外邦事务。

沁玛这个外邦人,自然也被收归进鸿胪寺的管理范围内。

而沈故言,身为鸿胪寺卿唯一的嫡子,虽说身体不太好,眼睛也有点瞎,但在白日里跑个无关紧要的外务,还是很正常的。

并没有过分殷勤这一说。

对。

并没有。

楚长欢把自己说通了,也彻底冷静下来,她看了看天边斜挂的日头,起身给他们让地儿:“天色不早,本宫就先回了,沈公子若是有空,就替本宫再多教教钰美人。”

栉巾跟在她身后收了酒杯,楚长欢看了眼那个银酒壶,突然觉得它脏得很。

“栉巾,杯子收好,酒水留下,”她转身,笑看着沁玛,“这酒本就是本宫带来送钰美人的,断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不如……”她又把目光转向沈故言,淡淡道,“不如,就送沈公子吧。”

“这葵心酿,很好喝的。”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剩下沈故言在原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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