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不知道哪来的凉风灌进了他的口鼻，沈故言呛咳几声猛地呛咳几声，楚长欢赶忙上来关心：“是吹风着凉了吗？都说了别给我衣服，我身子比你壮实，没事的。”
说话间她就要把肩上的衣服扯下来，手却被人压住，沈故言咳嗽半晌，大约是咳缺氧了，抬起头的时候脸和脖子都是红的。
他眼里满是无奈，偏偏楚长欢又是一脸的天真样，似乎刚才那些露骨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不可以。”他轻轻摇头。
虽然这答案她用脚趾头都猜得到，可真听他这么说了，她还是有些委屈的：“啊？那我们岂不是一辈子就只能搂搂抱抱亲亲，永远不能、”
“殿下！”沈故言险些要上手把她的嘴捂住，他压低了声音，左右逡巡，“这里只是偏僻，不代表没人，慎言。”
做又不能做，说又不能说，楚长欢瘪着嘴，转身悻悻道：“没意思……”
不过这里确实如沈故言所说，不算安全，只消拐一个转角，那边就是人头攒动的主街了。
已经过了戌时，街上还是这么热闹。
“不过……”
沈故言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楚长欢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他。
“什么？”
他不快不慢的走上来，语气温吞，混在一种嘈杂的氛围里，却又分外清晰：“不会是永远不能，”“只是暂时，要等一等的意思。”
楚长欢反应了一下，才在他飘忽不定的眼神里明白他在说什么，沈故言没等她，越走越远，楚长欢狡黠一笑，几步追过去挂在了他的胳膊上，故意扬起声音奇道：“等一等？那是等多久？”
“沈故言，你说啊，你到底打算要我等多久？我馋你馋好……”
剩下的狂悖之话被某人捂住嘴巴听不到了。
……
两个白色身影缓缓没入人群，而那个见证了不知多少秘密的偏僻一隅，此时此刻，又有一双雪色锦靴踩过。
来人在那件赤色牡丹裙前站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直到零零碎碎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手下一袭黑衣，在他身后站定，抱拳道：“回殿下，二人往东去了，还要追吗？”
“不必了。”
话落，男人弯腰捡起散落一地的牡丹裙，那手下见状也要来帮，却被他挡开：
“别碰她的东西。”
……
凉风徐徐吹走了困意，楚长欢还不打算回宫，索性卸了头上的钗环藏在沈故言的衣襟里，装作普通姑娘打扮攀着沈故言的胳膊作一次夜游京都的假夫妻。
沈故言虽然觉得这件事情很有风险，可他也只是提高了警惕，没多劝，毕竟这样夜游的机会于他们而言确实不多，而身边的小姑娘看上去也确实乐在其中。
他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些还没出现的事情而扫她的兴。
再者说……
再者说，他已经快要忘了上次她这样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走在街上是何年何月了。
那实在是件太遥远的事情。
这样想着，他低头看向素着头发的她，楚长欢略施粉黛，拉着他游走在一群小摊小贩中间，势必要在这些琳琅里挑出一件让沈故言肉疼的宝贝，然后让他付钱。
最后，她看中了一支十文钱的木头簪子。
那是最普通不过的木头打得最普通不过的簪子，甚至连样式都没有，簪在发髻里，活像个看破世俗的道姑。
不过好在，天塌下来有楚长欢的那张脸顶着，明媚如她，实在和道姑扯不上半点关系，她对着铜镜欣赏了半天，才舍得转头让沈故言看。
“好看吗？”
沈故言的眼神长久的盯着那枚簪子，没吭声，老板以为他是不满意，赶紧把剩下的木头簪子推过来。
老头长相古朴，他做出来的簪子和他一样古朴，甚至可以说是粗陋，毕竟有的簪子簪身还没有打磨干净，借着旁边的烛火，还能看到上面的倒刺。
“不好看吗？”楚长欢皱着眉头把它拿了下来，左右比划了几下，悻悻地放了回去。
“好吧，确实不大像。”说着，她抬头看了看沈故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故言却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大约是想起了他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也是如这般模样的，一支粗陋的木簪。
其实，也不算他送，即便上一世的他自诩清高不爱沾染俗世，也不会随便拿这样的东西来敷衍她，那是她自己主动要过去的，或者说是抢……
然后，她就被那还没来得及处理干净的木刺扎破了手。
彼时的他们相识还不过半月，沈故言见人不多，更是从未见过像楚长欢这样死缠烂打的，他虽然也觉得她荒唐，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帮她挑出了扎在手上的刺。
那根簪子也在被细致打磨过后，装进锦盒里送给了她。
毕竟是被她看上的东西。
他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耳语：“殿下若是喜欢，臣可以为殿下做一支。”
楚长欢的眼睛倏地亮了，攀在他胳膊上的手紧了紧，拉着他蹦跳着往旁边的成衣店走：“好啊，那礼尚往来，我就送你一件衣服吧。省得明儿感了风寒，还要怪我抢了你的衣服穿。”
她说话间带着藏不住的狡黠，沈故言暗叹一声，索性也随她去了。
成衣店里的人不少，楚长欢在里面转了好几圈也没挑到合适的，索性来到了没什么人的外间。
外间是一个小型的布坊，里面卖的布和别家布庄的布差不多，可价钱却要比别家贵，所以这里常常就是个装点门面的摆设。
而如今，楚长欢这个冤大头就看上了摆在最上面的一匹布，她指着它，转头问道：“我看你穿白穿青比较多，要不要试试那个鹅黄色的？我觉得应该很衬你。”
沈故言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问味儿赶来的掌柜抢了话头：“姑娘好眼光！那是咱家昨儿个新到的月华锦，全京城独一份呐，您能看上眼不？看上眼了我给您拿下来。”
说着，他就要那杆子去够，对吃穿用度一向不挑的沈故言却在此刻开口：“慢着。”
他抬手按下了他手里的杆子：“还有别的颜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