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杨昭打了个哈欠，腰悬佩剑，从帐篷里走出来。
“侯爷，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前往丰州了。”来整等在帐外，拱手而立。
杨昭沉思片刻道：“那就准备出发吧。”
“是，侯爷，属下马上去办。”来整面色凝重，躬身一礼。
杨昭挥了挥手，示意来整退下。随后踱着步子前往白色军帐。
军帐
萧成都眯起眼睛，手枕着头，坐在椅子上。旁边立着一个木架，少年绑在上面。
他的头颅垂下，散落的头发落在额头上，眼睛红肿。他的嘴角溢出血丝，双手耷拉在下方，面色煞白。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在比赛落败后脸，没了斗志。
“兹拉”一声，帐篷被掀开衣角。
杨昭精神抖擞，眉头舒展，腰悬佩剑走了进来。
“谁？”萧成都耳朵边响起声音，他睁开双眼，看向前方。
杨昭轻步走过去，脸上露出一个豌豆大小的小酒窝：“师兄，是我。”
“属下萧成都拜见侯爷。”萧成都一只脚轻触地面，一只脚踩在地上，弯腰施礼。
随后他凑到杨昭耳畔，左手稍捂着嘴，右手指了指少年：“师弟，我看要不将这个少年人放了吧。说到底他也是一个可怜的孤魂而已。”
杨昭一愣，拧着眉头，对着萧成都的耳朵悄声道：“师兄，不是我不想放过他。而是他和杨元庆是我用来钓鱼的诱饵。”
听了这句话，萧成都张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杨昭。一时间他脑袋里“嗡嗡”作响，他不明白杨昭为何会这样做。”
杨昭手指了指角落，又指了指萧成都。他走到角落，用脚在地上写了“世家大族”、“清河郡公杨素”这些字。
萧成都低下头注视着这些字，抬头望了一眼，指了指地上。
杨昭点了点头，快速将这些字用鞋子抹去。他走到萧成都面前，低声道：“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宁，师弟必须揪出这些老鼠。”
“但是老鼠一般见不得光，行动很隐蔽。唯一的线索就在清河郡公杨素的身上。”
“所以你想借杨元庆为突破口，来查世家大族？”萧成都抱着手，皱着眉头。
杨昭悄声道：“不，我想让清河郡公父子俩反目成仇。那么我在世家大族的眼里影响就会变得更坏。”
“再加上父亲的理念和世家大族不一致，他们会加大力度扶持大伯。这样一来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听了杨昭的话，萧成都心跳加快，涌到嗓子眼。可是他疑惑地问道：“什么机会？”
“整顿禁军的机会。现在我不知道禁军中有多少人是世家大族安插进来的。所以我想借此机会彻查一翻。”
“拔掉这颗钉子。而最好的人选就是和清河郡公对立的杨元庆。”
杨昭指了指木架上的少年：“而他将会是我们最好的助手。”
“因为他是杨元庆的师兄，更是邓州刺史张须陀的义子。只有他和杨元庆站在我们这一边。世家大族才会恐慌。”
“尤其是五姓七望，几乎一半人都在山东。为了自身利益，他们会不顾一切使用手段。”
杨昭手放在下巴上：“这样我们的出兵的机会就到了。”
“你想离开长安？”萧成都仔细一想。
“对，我准备等待时机前往山东，山西招揽人才，训练军队。太子和我父迟早有一战，到那个时候真相就会水落石出。”杨昭的目光飘向长安方向。
“可是这个少年人恐怕不会配合。”萧成都皱着眉头。
杨昭悠悠道：“现在用不着他配合，有人会把消息传给杨元庆的。届时我们在城门口解决他。”
“师弟，万一惊动了我恩师鱼俱罗的话。那该如何是好。”萧成都一想起他那个不苟言笑，手持象鼻钓鱼刀的恩师，心头发怵。
杨昭轻拍他的肩膀，小声道：“没事，你忘记了我们有卫王令牌。和竹简在手，除非鱼大都督想要叛国。不然的话，他是不敢拦我们的。”
“这倒也是，我这个恩师若是听到杨元庆是一个逃军的身份。继续收留他的可能性很小。”萧成都手点着下巴。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好办。”
杨昭解下宝剑，放在一旁的木架上。他走出军帐，端来一盆水。“哗”的一声，从头到脚浇在少年人的身上。
少年人眼皮子上抬，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人影叉着腰。眼神中带着冷意，盯着他看。
“你想要对我做什么？”少年人眼睛中冒火，直盯盯地望着杨昭。
杨昭抬眼望了萧成都一眼。“啪”的一声，扬起手抽在少年人的左侧脸上。
这一记又快又沉，如流星赶月般，在少年人的脸上留下一道一寸左右的伤痕。少年人的脸似蒸个红馒头般鼓起来。
“服不服？”杨昭冷着脸问。
少年人身子摇的木架子发出“咯兹咯兹”的响声。他的手指朝下嵌入肉中，在手指皮肤上留下一道白印，嘴唇紧闭。他的喉咙口此起彼伏，发出“嘶嘶”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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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杨昭走到近前，拽住他的衣领，拨开他头发。“啪”的一声，扬起手在少年人的右侧脸上留下了一寸的口子。
沟壑中血一点一点滴落在青石板上。少年人的嘴角被鲜血染红，显得他此时面目可憎。
“杀了我吧。”少年人的脸上肌肤皱在一块，眉毛拧在一块，吐出几个字。
“杀了你，不，我还要用你来引出杨元庆呢。本来我是想打算到了丰州城后，晚上派人摸进军营动手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杨昭此时宛如一个恶魔导师，诱惑道：“不如你我合作，这样你也不用在这里受苦了。事成之后。我这里有一瓶丹药，可以提升你的武艺，让你脱胎换骨。”
“呸，你就不要妄想了。我张俊立死都不会和你合作的。”少年人一口鲜血吐在杨昭的脸上。顺着衣襟流向了杨昭的衣袍。
萧成都不知为何，心中隐隐作痛，似乎被少年人的情绪感染到。他走到木架子旁边，轻声对着少年人道：“阁下就不要逞强了。还是听从师弟的话，跟我们合作吧。”
“萧将军，我敬佩你是一个英雄。能够为了情谊舍弃荣华富贵。同样我张俊立也不是一个出卖师弟的小人。”少年人嘴里含着鲜血，眼神柔和对萧成都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杨昭不客气了。”杨昭按下心中的不忍，冷着脸道。
“师兄，去大师兄的帐篷里取一壶水。然后让大师兄收拾一下包裹，带好东西，我们半个时辰之后出发。”
“好的，师弟你自己当心。还有不要太过了。”萧成都沉声叮嘱道。
“放心吧，这样的人才我怎么舍得让他死呢。”杨昭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他把手帕扔在一边，抱着手看着一言不发，眼中喷火的少年。
一炷香后
萧成都抱着一个水壶，一张椅子放在木架子旁。他的眼神飘向少年一眼，转身走出了大帐。
杨昭笃着步子，走到少年人身边，一拳打在少年人的小腹上。
“咯兹”少年人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像扔进沸水锅里的虾米，来回跳动。
杨昭走上前，掏出手帕手指轻点，把少年人头发上的水渍擦干净。他的左手按住少年人的脑袋，右手掏出一枚黄色丹药。
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拨开少年人的嘴唇，将丹药送入口中。
随后拿起水壶，他的手指一拉下巴，“咕咚咕咚”往里灌。
“奸贼，你不得好死。”少年人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杨昭用手托着少年人的下巴，目光看着他：“我好死不好死用不着你担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说罢，他手一抬，“咔嚓”一声，将下巴还原。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布，摁着少年人的下巴，使其嘴巴微张，塞入嘴里拧了拧。
杨昭手砍在少年人的颈部。少年人翻着眼晕了过去。随后解开捆缚在少年人手上的绳子，将其从木架子上放下，捉住其两只手，拿刚才捆缚少年的绳子捆上。
他解下少年人身上的腰带，绑在脚踝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杨昭朝外面大喊：“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帐外走进来两名金蛇卫士兵。
杨昭指了指少年人：“去叫萧将军过来把他带走。还有传令下去拔营启程，目标丰州。”
“是将军，属下马上就去做。”两名金蛇卫士兵答应一声，小跑出帐。
杨昭嘴里吐出一口浊气，搬过一把椅子，坐下。他一把拉过昏迷中的少年人，将其放在膝盖上，注视着他的眼睛，明亮而清澈。
杨昭用手抚了抚，呢喃道：“对不起，日后定当向你赔罪。”
“师弟，他怎么样了？”萧成都掀开帐篷，看着少年人的样子，拽紧了衣领。
杨昭看了眼萧成都的表情，嘴角一勾，笑道：“师兄，你好像很关注他的情况。”
“他有天赋，也有本事。只不过缺乏历练，心智不稳。是一个当将军的好材料，我真的不想和他为敌。”萧成都的嘴巴蠕动几下。
杨昭坐着拍着萧成都的肩膀，悠悠道：“放心吧，我们这次的目的不就是招揽几个可用的人才吗？等到回到京城，我就让他跟随在你的身边好生学习。”
“恐怕没那么容易，你现在将他得罪的这么狠。凭什么会认为他会效忠于你。”萧成都皱起眉头开口道。
杨昭咧嘴一笑：“效不效忠于我问题不大。关键在于他对你有好感就行了。日后我来扮白脸，你来扮红脸。就像在师傅哪里一样。终会有机会让他感觉到我的真心。”
“我真是服了你了，难怪别人说你是神童。思路就是不一样。”萧成都无语地耸了耸肩。
“怎么办呢，自家老爹佛系。只有我这个做儿子的为他操心啦。”杨昭摆了摆手。
“报，侯爷，来将军让我通知您一声。已经都准备妥当，可以前往丰州啦。”金蛇卫士兵隔着帐篷喊道。
“好的，我马上就来。”杨昭沉思片刻，喊道。
“师兄，这里就交给你了。老样子，你带着他跟我们走。”杨昭眨着眼睛，转头看向萧成都。
“好的，师弟，交给我吧。”萧成都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心。他看着杨昭膝盖上的少年人，走到近前伸出手，将其抱在怀里。
“我们要赶紧前往丰州了。”杨昭站起身，用手拍掉灰尘。他走到挂宝剑的架子前取下宝剑，抬步朝帐外走去。
“师弟，这里离丰州大约还要三天三夜的路程。”萧成都一手抱着少年人，嘴里吐出几个字。
“不急，我们要给杨元庆一个反应的时间。”杨昭眼光一闪道
“届时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擒获。”
“若是他武艺奇高呢？”萧成都担心道
“师兄，除了那个魔鬼以外，我杨昭可以拍着胸脯保证。天底下没有我们三兄弟解决不了的事情。”杨昭莞尔一笑，摊开手道。
“好吧，这次就暂时相信师弟。但愿师傅不会察觉到。”提起师傅，萧成都心中没来由一阵慌乱，他是真的不想要让师傅插手。
“鱼大都督不可能插手。因为杨元庆也不希望他插手。他是一个高傲的人。”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